她看着下面,好像去摸一摸宝宝的脸,好像去抱一抱他。
她伸出手,放在玻璃上,像是隔着玻璃抚 摸着孩子的脸一样。
她的另一只手,缓缓地放在小腹上,这里,也曾今孕育着一个孩子,已经两个多月大了,在过不久,他也会来到这个世上跟她见面。
只是,她没有能够好好保护孩子,她没有做到一个好妈妈,就这样让孩子远离了自己。
眼眶湿润着,温热的泪水漫出眼眶,自她的眼角流出,滑过她那惨白的脸颊,亦是没入脸颊上包裹着的纱布里,然后完全被吸入,消失……
一滴泪水,顺着脸颊流入脖子,有些凉凉的……
安静的房间里优美的音乐声响起,而她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,直到停止,然后再次响起,停止。
她,仍然是保持着那个动作,始终都没有动过,就那样一直站在窗前,久久的站立着,失神的望着下方。
下午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她的脸上,身上,给这冰凉的房间里增添了一丝温暖,而她,却仍然没有感觉,身上,心里,始终都是冰冷的。
黄泽提着水果进来时,又是见到仅穿着病服的安若依站在窗前发呆,他深叹了口气,放下水果,脱下自己的外套,走了过去。
身上突来的温暖,安若依的身体僵了僵,但并未给出过多的反应。
“安若依,回床 上吧,这样站着会着凉的。”
他的声音很温柔,不难听出他的关心,知道安若依不会回答自己,他也没有勉强,扶着她的肩膀,想要扶着她回床上躺着,她刚刚小产,医生说,一定要注意不能吹风,女人这个时候的身体是极其虚弱的,一不小心就会给以后落下什么病根。
然而,他突然停下了动作,顺着她的视线望去,黄泽心里也是一阵揪心的痛,难受,惋惜,更多的是一种自责。
安若依,对不起。
他在心里说道,对不起什么,只有他自己知道,然而,这样的内疚却会一直在折磨着她。
那天,他去苏家,赵安娜的种种神情一直刻在他的脑海里,想要忘记,却怎么也做不到。
那天,他之所以离开,是因为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,不想再继续留下去,他害怕,如果留下去,他会忍不住的说出实情来。
但是,他又不能这样做,说他自私也好,说他懦弱也好,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逃离。
对于这件事,他愤怒过,想过要为安若依出一口气,然而,当接近那个真相时,他却什么都无法做。
他爱安娜,希望她能幸福,所以,他选择了隐瞒这件事,即便知道以后或许会遭受报应,他也认了。
“我梦见宝宝了!”
蓦地,安若依淡淡说道,声线很平,没有任何的平仄,仿佛刚刚的话不是从她口中说出似的。
黄泽惊讶地看着她,这是这一个礼拜以来,她说的第一句话,但很快的,更多的是为她而心痛,心酸。
孩子,始终都是她心上的一根刺,拔出来,会痛,不拔出更会痛。
“对不起!”
黄泽低下头,向她道歉着。
“宝宝长大了,这么高!”
安若依伸出手比划了一个高度,此刻她的嘴角噙着笑。
“是个男孩,梦中,他在对着我笑。”
像是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人似的,安若依噙着笑,淡淡地诉说着自己的梦境,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,像是真的在跟宝宝亲密接触一样。
“他朝着我伸出手,他的小手肥肥的,很开爱,我想握着一定会很舒服,所以,我朝着他走了过去。”
她伸出手,伸向前方,只要再近一点,再进一点就能握住宝宝的手了。
她在笑着,眼神向往着,只是,她的眼里却是在湿润着,温柔的泪水,自她眼眶流产,但她却想没有发觉似的,淡淡的笑着……
“握住了,我马上就可以握住了,可是……”
这时,她的笑容敛去,脸上幸福散去,替换的是一种莫名的悲伤,淡淡的伤,浅浅的痛。
她收回手,眼角的泪水就像是洪水般涌出,滴落在黄泽的手上,温热温热的,但他却觉得像是烧红的烙铁一样,压在他的手上,很痛很痛。
“就在我要握住他的手时,他却将手收了回去。”
她的声音哽咽着,一手握着嘴,想哭,却没有哭出来。
“他不再对我笑了,他朝着我大声的吼着,他质问我,为什么不要他,为什么不保护好他……”
剩下的话,她再也无法说出口。
晚上,只要是她睡着,总是会梦到宝宝离自己远去,梦里,他大声地质问自己, 为什么不要他。
所以,她宁愿这样站着,一直清醒着。
“不要再说了,求你不要在说了,这些不是你的错。”
黄泽将她拥入怀里,在他头顶痛苦的说道。
安若依,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,这些都不是你的错,你已经尽力了。
穿过她的头顶,他看向远处,老天,求你不要在这样折磨她了好吗?
所有的错都由我来承担,我愿意为她承担这一切。
安娜,难道这些就是你想要的吗?
你也是母亲,为什么你不能将心比心体谅她呢,你是那么的爱你的孩子,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其他的小生命呢。
躺在床上,安若依睁大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,刚刚哭过的眼睛红肿着,有些胀痛,但是她像是没有感觉一样。
黄泽说,让她先睡会,他去给她准备晚餐,可是, 她有怎么能睡得着呢。
她害怕,害怕只要一入眠,宝宝就会质问她为什么,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她不是一个好妈妈,所以,她不敢面对孩子,所以,她只有这样逃避,只要不睡觉就好,只要不睡着就好。
这时,一阵音乐声响起,她侧过头,是她的手机,当初被那些人砸在地上了,何姐帮她捡了回来,并且还帮她充好了电,说是怕有朋友找她。
不知道是谁,像是铁了心要跟她作对似的,一直响个不停。
她微微坐起身来,拿过手机,看到上面的显示时,早已停止的泪水再次涌出。
小寒,是小寒的电话。
她像是找到了依靠似的,颤抖着手接下电话,听着熟悉的声音,那冷淡中掩饰不住的关心,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。
“若,你怎么了?”
慕寒听到安若依的哭声立马站了起来,急切问道,“你现在在哪里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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