汤姆抡圆了给自己一巴掌，对啊，既然知道是假的，那还高兴个毛线？
他快要被自己蠢哭了。
陈冰没管他怎么想，看着史蒂文问道：
“你能确定？”
“不能！”
汤姆眼中重新闪现希望的光芒，陈冰也差点闪到腰，不能你说半天？
“我毕竟不是专业的，刚才不过是我一家之言。”史蒂文也很无奈。
“行了，还是等专业人士来了再说吧。”
话音刚落，房门敲响，一位学者似的人物走进来。
“史蒂文！”
“hey，伙计，你终于来了。”史蒂文迎上去给大家介绍：“斯皮尔，苏富比LA分公司油画部首席鉴定师。”
“斯皮尔，这位是chen，我的好朋友，你们可以交换下联系方式，以后说不好有合作机会。”
陈冰也是这个意思，他干这行，以后免不了要跟古董打交道，一个拍卖行的关系，自然用得上。
“斯皮尔，很高兴认识你。”
“我也是，chen，不过寒暄的事回头再说，让我先看看画？”
这家伙是个工作狂，没几句便聊到工作上。
“当然，请！”
让出身位，将这幅《露台、圣特罗佩》展示出来。
斯皮尔的眼睛快掉进画里了，接下里几分钟一句话不说，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出神。
约莫5分钟之后，陈冰给史蒂文使眼色，他开口问：
“怎么样？这幅画是真是假？”
斯皮尔捏了捏下巴：
“说实话，这幅画很假，但假的很真。”
这话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，陈冰开口问：
“能不能详细解释一下？”
他想了一下，拿出手机调出两张照片：
“你们看这两幅画，看看哪一幅是真迹？”
三人凑过来，因为手机屏幕太小，仨人几乎头挨着头！
看了半天，也就只有史蒂文看出点门道：
“第一张吧？我觉得第一张是真的？”
“哦？为什么？”斯皮尔笑着问。
“我说不出来，就是感觉！”史蒂文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。
“呵呵，你说不出来不怪你，毕竟你不是专业的。”
顿了下，他接过手机说：
“大家看，这第一幅画的各种元素吻合黄金分割构图原理，上部的树枝云朵都在视觉焦点位置。
当然，因为这是照片，不太好去判断，是否同一色温，同一相机，同一时间拍照，所以更容易造成两幅真迹的判断。
不过你们可以看看笔触，原版下笔肯定，层次清晰，笔与笔之间有视觉连贯性，符合完形的视觉心理学。
另一幅就笔触比较孤立，层次不强。”
他收起手机：
“你们了解格式塔心理学吗？”
史蒂文点点头，又摇了摇头：
“听说过，但不太了解，好像是强调经验的整体性，是不是可以用来解释印象派那种画法？”
“没错，艺术家很多东西与这个有关，它又叫完形心理学，就像英语的完形填空。
这条路被草坡挡住了一部分，但我们的心里面会意识到这是一条完整的路。”
他再次找出照片对照着解释。
陈冰整个人都是懵的：
“骚瑞，我不太明白，你是在用这个理论区分两件作品的真伪画法吗？
还是只是在用它解释马蒂斯的画法，如果是后者我能明白，前者我不太看得出来因果关系。”
斯皮尔大笑：
“我会用这个理论去对照所有的艺术作品和设计作品，也可以通过这个理论去分析画面的各种痕迹。”
“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，原作里的那种张力是复制品没有的，学习了，跟专业人士交流真好。”
斯皮尔微笑摇头：
“倒也没必要跟我学什么，毕竟我可不想培养一位潜力新秀抢我饭碗。”
典型的丑式玩笑，众人笑了起来。
“再看看这幅画，如果是真迹，树枝应该更富有弹性，有向心力。”
经过这么一解释，陈冰顿时感觉到这画的问题。
就像斯皮尔说的，不活！
他的这套理论太有说服力了，从这个角度看，确实感觉复制品整个是散的，没有灵魂
“如果是真迹，大海的中心，露台，树木，这三个点的距离应该形成不等边三角形，形式美感强烈。
而我们眼前这一幅几乎是等腰三角形，不符合形式美感。”
陈冰又不懂了：
“为什么不等边会更美呢，不是等腰更和谐吗？”
“这个问题问得好，不等边，三个数据，三个尺度有惊喜。
等腰，两个数据，看到一个就知道了第二个的结果，少了探索欲望。
基于对称的美也是美，但在这样的画中是建立在非对称的均衡性上的。”
史蒂文也学到了很多，不禁道：
“虽然理论很重要，但空有理论没有实践经验也没用。”
陈冰也点头附和：
“确实，可你为什么说这幅画假的很真呢？”
斯皮尔忽然严肃起来：
“这也是我要说的，这幅画几乎可以骗过大部分油画鉴定专家，只不过我对马蒂斯这个画家有过非常深入的研究，才能看出假来，否则…”
陈冰说：
“刚刚史蒂文也看出来的。”
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：
“我是从线条和色彩方面感觉出来的，总结起来跟你的结论一样，略微有些死板。”
“呵呵，我记得你也研究过马蒂斯的画？”
“是的，我家里还有收藏。”
“那就对了，若非如此，你也很难判定出来。”
陈冰咂摸过来味儿了：
“这么说，这幅画几乎可以以假乱真？”
“是的，去一些偏远地方，完全可以当真迹来卖，现在的造假水平越来越高了。”
他上手在画的背面摸了一下，再次咂嘴：
“更可怕的是，连画布都极具年代感，没猜错的话，用的应该也是当年的老画布。”
陈冰越来越认为，这幅画恐怕跟造假集团离不开关系。
一扭头，发现汤姆正欲哭无泪的盯着假画出神，叹了口气：
“汤姆，你有什么打算？”
斯皮尔不解的用眼神询问史蒂文。
史蒂文低声道：
“这幅画的拥有者。”
斯皮尔恍然出声道：
“如果你愿意的话，我愿意出2万刀买下这幅画。”
陈冰回头：
“为什么？”
“假画也有假画的价值，放心，我亏不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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