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讲课的先生不是江夫子,那么也只能是他。
必然是他!
秦川现在的身份很敏感,神都任何一个私塾学堂,都不适合他讲学。可是书院绝对是例外。
书院是风能进,雨能进,皇权不能进。
秦川走到石台上,比灵台方寸山的瑶台差不少,但在这里,秦川心里踏实。
就如同样的坟墓,在烈士园里,就会让人十分安心。
书院是读书人互相砥砺的地方。
秦川对着众人笑道:“在下就不做自我介绍了,大家都认识。”
石坪下,新科进士们都笑起来。
明媚的春光里,桃花李花的摇曳姿影里,充满快活的气氛。
秦川又道:“大家肯定见我来讲课,都有些好奇。好奇的地方在于我要讲什么学问,是不是新学?我实话实说,在下是没什么学问的。”
连中六元的状元公,当今亚圣,居然说自己没什么学问。
不仅是下面跟他同科考试的进士,还有书院里旁听的学生,都不禁议论纷纷。
秦川负手看天,等大家议论声小了点,又慢悠悠道:
“在下还是有些学问的。”
前一句话谦虚得很,后一句话又把少年亚圣的自负表现出来。
前者是作为圣贤的谦虚,后者是作为少年的狂放。
不愧是是世间第一狂。
有人心里暗道。
简称世一狂。
秦川自不知自己又多了一个外号。
“今天在下讲《大学》。”
《大学》是四书五经之首。在座的诸位,哪一个不是科场里摸爬滚打杀出来的,对《大学》自然熟的不能再熟。
正因如此,才显得出秦川何等有底气。
在一群专业人士面前,讲述《大学》,难不成秦川还能在理学朱子之后,讲出新的名堂来?
如果只是依循旧例,那出不了彩,对亚圣的声望也是个打击。
若是跟朱子见解违背,即使是亚圣,怕也得承受巨大的压力,甚至被人训斥,对亚圣的声望同样是一个打击。
可以说秦川在此讲《大学》,纯属吃力不讨好。
何况书院更不乏儒学的大宗匠,若说声望,他们及不上亚圣,可只是研究《大学》,除非朱子复生,其他人怕是说不过他们。
秦川哪怕是亚圣,此举也多少有班门弄斧之嫌。
越是如此,众人越是期待秦川要讲的东西。
秦川不疾不徐道:
“大学之道,在明明德,在亲民,在止于至善……”
这时,秦川的同乡,黄梦起身道:“亚圣公,此处当为新民,朱子曾做过批注,几百年来都是如此念的。”
他不是故意来找茬,而是知道秦川在这里挖坑。
他想着自己来问,肯定比其他理学巨子来问好,届时不免战况可就激烈了。
毕竟他不问,其他人肯定也要问。
秦川微微一笑,徐徐道:“那是朱子错了,此处确当为亲。先秦时的旧本也是亲。”
这时候,众人哗然。
秦川是亚圣,可朱子是理学的奠基者,公认的理学圣人,当今天下读书人无一人不是他的徒子徒孙。
秦川这句话,无疑是欺师灭祖。
朱子说“大学之道,在于新民”。
“新者,革其旧之谓也,言既自明其明德,又当推己及人,使之亦有以去其旧染之污也。”
意思是说,我把自己的良知明德擦亮之后,再推己及人去开启民智,擦亮人民的良知明德。
秦川显然不认可这样的看法,他从朱子的亲和新的区别出发,其实触动了当世儒学的三纲。
“明明德,亲民,止于至善”便是儒学的三纲。
秦川从亲民和新民的一字之差,便是为了布道阳明心学,和理学的朱子争夺道统。
而争夺三纲解释权的最终目的实则是化三纲为一纲,那就是致良知。
今日的开讲,实则也是阳明心学传习录开篇的第一段公案。
王阳明的教案都给秦川备好了,他怎么输?
其实今日这一战,秦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。因为他发现从西游小说传播心学种子,对他有很大的危险,他不想再被拉去那个莫名的诡异地方。
既然如此,那就只能摊牌了。
道统之争,从来都是血淋淋的。
少正卯就很有话对夫子讲。
黄梦当日得秦川提点过,他再次配合道:“朱子对新民的解释有过论据,苟日新,日日新,又日新。亚圣公如何证明伱是对的?”
他语气很有些严厉,颇有种大义灭亲的气概。
而且第一时间想到朱子的论据,足以证明黄梦的学问着实匪浅。
有进士想到,听说这个黄榜眼和亚圣有过节,诚非虚言。
他们还是同乡啊。
还有进士想到,“听说黄榜眼曾和亚圣一起进过天牢,虽然无事放出来,可证明他确然是个君子。但他现在对道统的坚持超过和亚圣的私交,着实有古人之风。”
一时间,人们对黄梦的态度呈现两极分化。
但是都心里感慨他的学问和急才。
黄梦提出的反问,换做其他进士,也不过如此了,而且想得要慢一点。
秦川这一刻仿佛阳明附体,笑道:“邦畿千里,惟民所止。为人君,止于仁。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,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。这些说的都是亲,亲有仁的意思,也有新的意思,朱子强改亲为新,可乎?”
他说的都是《大学》里本来的内容,而且没改原文。
朱子反而改了原文。
这一番话下来,在座诸人都哑口无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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